他的唇和他的唇相貼,不僅搓擦,更多的是唾液的交換。
其中一個男人拿著他唯一的一只藍眼睛看見了躲在天鵝絨窗簾後的孩子,殘存口水絲的唇角捲起淡淡的笑意,不討好也不疏遠的。然後他把另一張嘴--另一個男人──孩子的父親輕輕地推開,好像什麼也沒發生的立正身體。
「加德,你現在可以進來了。」御前說。
紅髮的孩子點點頭,掀開深紅猶如鮮血的布料,嘩地在搖曳波動的紅布裡走出。和煦的陽光映照著他似父的蒼白面孔和介於父母之間的瞳色,加德眨眨眼,乖巧玲瓏的站在兩個男人面前。
他很清楚的知道,打從他有記憶以來,那兩人便總是輕吻對方,無時無刻。
克里斯的生命中像是只剩下了戀人,但名為御前的男人心裡承載的卻遠遠不只。盡管御前很少吝嗇給予他的父親一個吻,淺的、深的,似乎都不是那麼的重要;御前只會泛著溫和的笑容,做著他想做的事情。
好比──他朝加德鼓勵似的微笑,一面傾身而手勢嫻熟的沖茶,剎那間茶葉的香味逸散開來,填補了三人之間的空洞。
加德怯怯地探出小手去握住父親纖細的手指,感覺手心裡突大的指關節和它主人的威嚴同樣巨大。他沒有說話,只是等待(反正父親也聽不見),但他注意到父親並未配戴那副厚重的眼鏡。
藉口,他想,他絕不會愚蠢的認為是熱茶蒸騰的水氣會結霧在鏡片上的關係才使父親捨棄唯一的視覺。父親不戴眼鏡的原因只有可能是為了博取戀人的憐憫;因為如此一來,他除了聾,還又盲了。
加德偷偷地覷著全聾和近全盲的父親,又望向獨眼的御前,覺得無法再找出更奇特的組合了。
克里斯不發一語地抽出被兒子箝住的手,一把將頭扭向面海的方向,眼角和嘴角都是垂下的。他又長又捲的黑髮一如既往的編成長辮,就像御前的紅辮子;但黑的那一捲總不輕易為風所動,卻是那樣柔軟的懸吊在空蕩的椅背後。
「你姑姑呢?」御前將手中一杯斟妥的紅茶遞至嘴邊時問道,挺直的背部倚靠著有些蒙了沙塵的石檯扶柱,中等體型的身材在逆風而膨的棉質衣料下顯得空洞。
加德踮著腳尖溜到父親對座的位置,前額的碎髮迎著海風忽然像燃燒的火焰飛揚,不過是將燼未燼的那種。「我想她在地下室。」他略有遲疑的回答。
「孩子。」克里斯打斷他們的談話倉促的喚了一聲。
加德怯怯的又伸手捏了下父親的指頭表示回應,即使未能看見自己膽怯的神情甚至父親是背對著的,他在黑髮男人面前終究無法挺直腰桿。他其實有些欣羨御前,不僅僅是父親對他謂之迷戀的愛慕,更是為了那總是一派悠然自得的輕鬆。他刻意的鬆了鬆肩膀,乖巧的站著。
父親並未再開口,加德的頭越加低垂。他曉得父親根本沒有事情要囑咐或訓誡的,父親不過是害怕被御前冷落不被關注而中止他們的交流。縱使他聾,攸關御前的一切靈敏度卻是分毫不差。
御前,父親惟一的牽掛。
「今天天氣很好,可以問問克莉絲汀願不願意和我和克里斯一同享用午茶。」男人溫和的捲起嘴角,好像在笑著又好像沒有,雙手托著茶杯透過瓷器汲取茶水的溫度取暖,視線卻並未挪開來。
鈴格蘭的周末非常美麗,臨海的徐風也相當美妙。
說起來十四歲小公爵的鐵血年代到克里斯雙親當家的繁榮年華,鈴格蘭莊園都保持著優良傳統延續煦陽週末的茶話會,直至克里斯繼任家主而遠離紛擾血紅的宿命莊園才停止接受各方客人的來訪。而現在的克里斯只專注在他紅髮的戀人身上,安靜枯燥日復一日的日子對他而言卻是再好不過的美妙生活;只要與御前在一起,任何小錯誤都是能被允許的。
「好的。」加德像獲得特赦一樣的點點頭,巴不得一溜煙能跑走離開這令人窒息的氛圍。他戰戰兢兢的開口。「還需要什麼嗎?」
御前似笑非笑的轉頭看向黑髮的男人,挑起單邊眉毛而略做思索的模樣,大約有幾秒鐘的時間加德以為他要回轉心意,但最後他只不過是搖搖頭露出一貫的溫柔笑容。
「你能從廚房再帶來一些點心嗎?日式或西式的都行,這些茶需要一點小小的點綴。」他把茶杯放在石刻的欄杆上的舉乍看有些危險,但他不在意的伸手去撈那條在風中飛舞的黑色長辮子,卻又似乎並不是真的有心想抓住它而更像是活動手的僵硬。「然後你便可以畫畫了,或是你其他想做的事情。」
他開握手的樣子很生硬,剩下的寶藍色虹膜泛著淡淡的笑意卻滲透不進眼底。
「好的。」加德微微鞠躬表示禮貌的時候聽見自己這麼說,還有父親模糊沙啞不成調的歌聲。微啞的男人嗓音在颯颯的風中顯得虛無飄渺,比起平日來的低沉音調來得更高亢一些。父親在驅趕了,加德暗自推測,卻又忍不住沉浸在男人難得低唱的曲調裡低垂徘徊。
「再見,孩子。」這是阿法魯斯家主的聲音。
然後鑲嵌著四季花卉的玻璃胡桃門發出輕微細小的開闔聲,安靜地在戀人們的親暱背後靜靜地關上了。
其中一個男人拿著他唯一的一只藍眼睛看見了躲在天鵝絨窗簾後的孩子,殘存口水絲的唇角捲起淡淡的笑意,不討好也不疏遠的。然後他把另一張嘴--另一個男人──孩子的父親輕輕地推開,好像什麼也沒發生的立正身體。
「加德,你現在可以進來了。」御前說。
紅髮的孩子點點頭,掀開深紅猶如鮮血的布料,嘩地在搖曳波動的紅布裡走出。和煦的陽光映照著他似父的蒼白面孔和介於父母之間的瞳色,加德眨眨眼,乖巧玲瓏的站在兩個男人面前。
他很清楚的知道,打從他有記憶以來,那兩人便總是輕吻對方,無時無刻。
克里斯的生命中像是只剩下了戀人,但名為御前的男人心裡承載的卻遠遠不只。盡管御前很少吝嗇給予他的父親一個吻,淺的、深的,似乎都不是那麼的重要;御前只會泛著溫和的笑容,做著他想做的事情。
好比──他朝加德鼓勵似的微笑,一面傾身而手勢嫻熟的沖茶,剎那間茶葉的香味逸散開來,填補了三人之間的空洞。
加德怯怯地探出小手去握住父親纖細的手指,感覺手心裡突大的指關節和它主人的威嚴同樣巨大。他沒有說話,只是等待(反正父親也聽不見),但他注意到父親並未配戴那副厚重的眼鏡。
藉口,他想,他絕不會愚蠢的認為是熱茶蒸騰的水氣會結霧在鏡片上的關係才使父親捨棄唯一的視覺。父親不戴眼鏡的原因只有可能是為了博取戀人的憐憫;因為如此一來,他除了聾,還又盲了。
加德偷偷地覷著全聾和近全盲的父親,又望向獨眼的御前,覺得無法再找出更奇特的組合了。
克里斯不發一語地抽出被兒子箝住的手,一把將頭扭向面海的方向,眼角和嘴角都是垂下的。他又長又捲的黑髮一如既往的編成長辮,就像御前的紅辮子;但黑的那一捲總不輕易為風所動,卻是那樣柔軟的懸吊在空蕩的椅背後。
「你姑姑呢?」御前將手中一杯斟妥的紅茶遞至嘴邊時問道,挺直的背部倚靠著有些蒙了沙塵的石檯扶柱,中等體型的身材在逆風而膨的棉質衣料下顯得空洞。
加德踮著腳尖溜到父親對座的位置,前額的碎髮迎著海風忽然像燃燒的火焰飛揚,不過是將燼未燼的那種。「我想她在地下室。」他略有遲疑的回答。
「孩子。」克里斯打斷他們的談話倉促的喚了一聲。
加德怯怯的又伸手捏了下父親的指頭表示回應,即使未能看見自己膽怯的神情甚至父親是背對著的,他在黑髮男人面前終究無法挺直腰桿。他其實有些欣羨御前,不僅僅是父親對他謂之迷戀的愛慕,更是為了那總是一派悠然自得的輕鬆。他刻意的鬆了鬆肩膀,乖巧的站著。
父親並未再開口,加德的頭越加低垂。他曉得父親根本沒有事情要囑咐或訓誡的,父親不過是害怕被御前冷落不被關注而中止他們的交流。縱使他聾,攸關御前的一切靈敏度卻是分毫不差。
御前,父親惟一的牽掛。
「今天天氣很好,可以問問克莉絲汀願不願意和我和克里斯一同享用午茶。」男人溫和的捲起嘴角,好像在笑著又好像沒有,雙手托著茶杯透過瓷器汲取茶水的溫度取暖,視線卻並未挪開來。
鈴格蘭的周末非常美麗,臨海的徐風也相當美妙。
說起來十四歲小公爵的鐵血年代到克里斯雙親當家的繁榮年華,鈴格蘭莊園都保持著優良傳統延續煦陽週末的茶話會,直至克里斯繼任家主而遠離紛擾血紅的宿命莊園才停止接受各方客人的來訪。而現在的克里斯只專注在他紅髮的戀人身上,安靜枯燥日復一日的日子對他而言卻是再好不過的美妙生活;只要與御前在一起,任何小錯誤都是能被允許的。
「好的。」加德像獲得特赦一樣的點點頭,巴不得一溜煙能跑走離開這令人窒息的氛圍。他戰戰兢兢的開口。「還需要什麼嗎?」
御前似笑非笑的轉頭看向黑髮的男人,挑起單邊眉毛而略做思索的模樣,大約有幾秒鐘的時間加德以為他要回轉心意,但最後他只不過是搖搖頭露出一貫的溫柔笑容。
「你能從廚房再帶來一些點心嗎?日式或西式的都行,這些茶需要一點小小的點綴。」他把茶杯放在石刻的欄杆上的舉乍看有些危險,但他不在意的伸手去撈那條在風中飛舞的黑色長辮子,卻又似乎並不是真的有心想抓住它而更像是活動手的僵硬。「然後你便可以畫畫了,或是你其他想做的事情。」
他開握手的樣子很生硬,剩下的寶藍色虹膜泛著淡淡的笑意卻滲透不進眼底。
「好的。」加德微微鞠躬表示禮貌的時候聽見自己這麼說,還有父親模糊沙啞不成調的歌聲。微啞的男人嗓音在颯颯的風中顯得虛無飄渺,比起平日來的低沉音調來得更高亢一些。父親在驅趕了,加德暗自推測,卻又忍不住沉浸在男人難得低唱的曲調裡低垂徘徊。
「再見,孩子。」這是阿法魯斯家主的聲音。
然後鑲嵌著四季花卉的玻璃胡桃門發出輕微細小的開闔聲,安靜地在戀人們的親暱背後靜靜地關上了。